溯源中国|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:草泽河的渡口-新华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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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 04/15 09:36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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溯源中国|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:草泽河的渡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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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泽河在浔河南面8、9公里的地方,与浔河几乎平行,由西向东,功能也几乎相同。

浔河穿过三个乡镇,在每个乡镇内部,两岸均属于同一个乡镇。草泽河与浔河不同,它的下游是一条界河,现在是两个县区之间的界河,而在此前一度是两个地市之间的界河。

因为是界河,对草泽河下游的整治,没有对浔河和对草泽河上游的整治那么重视,这个从卫星地图上能很明显地看出来,浔河和草泽河上游经过多次整治、截弯取直,河道几乎是笔直的;而作为界河的草泽河下游,河道形状在周边所有河中是比较另类的,弯弯曲曲,有点像游走的蛇,河道也明显更宽,不少地方还有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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浔河两岸与草泽河下游两岸的风俗大体相近,比如,把孩子都叫“xia zi”,把鞋子叫“hai zi”,把姑姑叫“bu bu”,但也有一些词汇是不一样的,比如,浔河两岸把父亲叫“dia dia”,草泽河边则把父亲叫“ya ya”。

你奶奶的娘家在草泽河南岸,你奶奶这边的亲戚基本上都住在草泽河两岸,我们经常会跟着她回娘家、走亲戚,对草泽河两岸的村庄、道路,要比对浔河北岸更为熟悉。

草泽河下游特别是临近湖口的河段很宽,多数地段超过了100米,修桥成本相对较高,加上两岸分处两县,各自属于本县的偏远地方,虽然两岸百姓有意愿,但在财力资源有限的情况下,两个县里没有理由优先考虑在此修桥。因此,长期以来,这段界河只有一座桥,在西边那条市里修的南北向的公路上,名叫“大治桥”。那个时候,大治桥向东直到湖边的草泽河有10多公里,两岸百姓往来,要么向西绕道大治桥,要么借助渡船,要么自己找个船。

每次过河我们都是走的沈渡村的渡口。顾名思义,沈渡就是因沈姓人家在此摆渡。家乡的地名大多数都是以姓命名的,要么在“庄”字之前加个姓,比如,渡口北面的朱庄、徐庄、陈庄、赵庄,要么在“集”字之前加个姓,比如,渡口南面的孙集,要么在“圩”字之前加个姓,比如,渡口南岸的周圩,这几种情形不胜枚举,但在“渡”前加姓的好像周边就此一例。

从浔河南岸的家中到草泽河北的渡口,开始的时候跟着大人从家里步行过来,家里有自行车后就由大人骑车带着,早期侧坐在自行车前面大杠上过来,大一点后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,再后来自己能骑自行车了,就跟着大人蹬自行车。

在我的印象中,渡船是由一家人承包的,开始的时候是一个老奶奶负责摇船,后来由他的儿媳妇来接班。船先是木船,后来变成了一个水泥船。上了渡船就要交费,小孩好像不要钱,自行车和人交一样的钱。

渡船的登船点跟着天气和水位也多有变化,有的时候从大圩下到河中,经过一段滩地再上船。有的时候从大圩下到水边直接上船,那个大圩比较高、比较陡,那个时候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的,很是笨重,如果推着自行车,特别是对于瘦弱劲小的女同志,还是有点难度的。

有的时候一起上船的人比较多,依次登上去,满满的一船自行车和人,渡船上也没有准备救生圈,现在想想还是挺危险。好在从来没有听过渡船出险的消息。

船上有撑船的竹竿,也有划船的木桨。因为人力的原因,船行得很慢,光一个单程印象中就要20分钟。有的时候到了渡口,渡船刚刚离岸,要等船慢慢地到了对岸,再慢慢地返回过来,一来一去要多花很多时间,这种等候让人很是焦急。

其实,我的外公有一个小渔船,木头的,就像教科书中的那种乌篷船一样。偶尔我们从南岸返回北岸时,他如果高兴,他会亲自用他的木船把我们送到北岸。但这种机会很少。那个时候没有电话,没法提前联系,到了渡口也没法让人带信请他摇船过来接我们,所以,由北岸到南岸从来没有享受过外公的专船服务。

三姨嫁到了前面讲的大治桥南面的一个庄子,那年表弟出生,我们一家从浔河南岸先到了草泽河南岸的外公家,外公划着木船载着我们,由草泽河逆流而上前往三姨家。6、7公里的水路,花了我们半天的时间。天还下着雨。开始时很兴奋,但很快便被船程的漫长和小船的晃悠颠簸给磨灭了。草泽河的大圩(河堤)比一般有圩堤的河要高,似乎比浔河的还要高。终于到了三姨家北面的草泽河边,从船上重回岸边,从水面看向大圩(圩堤),感觉很高,那时从没有见过山的我,觉得那个大圩那么高,就是一座山,为此还被大人笑过好多次。

步行到渡口印象最深的有三次。

刚刚记事不久,还是个中学生的我的舅舅,来我们家玩,回去时我要跟他去,大人竟然同意了。我们家正南向没有像样的道路,十几岁的舅舅带着我一个人,一路往南走,左拐右转,七绕八绕,经过多条土的机耕路、田埂、大圩,终于到了草泽河边。跟着他好奇地上了渡船,到了南岸他们家。那个时候,外公刚刚盖了四间瓦房,外婆在南京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康复回家,一切都是新的气象。舅舅带着我到家时,外公、外婆正在东厢房午休。看到我们来了,外公、外婆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,他们非常高兴,迅速到最西边的厨房里忙碌起来,一个打水烧火,一个拿鸡蛋找糖罐,给我们做荷包蛋。生怕饿着了我们。

第二次是跟着我的奶奶,连夜步行去的外公家。那是个悲伤的时分。放学回到家,发现大人们表情严肃,爸爸妈妈都不在家,原来有人过来送信,说因为什么邻里纠纷,我外婆突然去世了。外婆去世时还不到50岁。爸爸陪着妈妈已经跑了过去。奶奶带着我和姐姐,姑夫陪着我们,连夜往南赶。到了渡口,就听到南岸传来的唢呐声,下了渡船,就听见妈妈凄厉的哭声。到了那个刚盖不久的瓦房,看到哭天喊地的妈妈,看到披麻戴孝的亲戚,我忍不住地大哭。

第三次步行到渡口,是一个过年期间,爸爸妈妈带着我去草泽河南湖边的二姨家吃宴席。那个时候我已经十岁了,家里也有两辆自行车了,但南向的道路还没有水泥硬化,因为连日雨雪,无论是土路还是砂石路都无法骑车。我们只有步行过去。年前小姨家的弟弟刚刚出生,我们在赶到渡口前专门去他家看了一下。弟弟才1、2个月,安详地躺在窝子里。哪知道18年后的一个暑假,这个弟弟和邻居家小孩在家边上的池塘里游泳,双双溺水而亡。因为老家农村的计划生育也搞得非常好,他是我小姨唯一的儿子。事后,另一家很快重新生了一个孩子,小姨因为年龄和身体等原因始终没能再怀上自己的孩子。每想到这个,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痛,为这个弟弟,为我的小姨和小姨夫,也为天下所有失独的家庭。

很小的时候,就听说要在渡口位置修一个桥。但始终没见行动。先是北岸积极性高,数次推动,后是南岸积极性高,连接的路都修好了,但后来又没有动静、没有下文。乡村的道路,逐步由土路建成了砂石路,接着又改成了水泥路。

终于有一年,回家发现期待已久的草泽河桥终于建成了。但是不免有点遗憾,桥长100米,桥宽只有5-6米。南岸的道路宽且笔直,但到了桥头不得不来了个120度的转弯,好在南岸的道路建在南北河的大圩上,桥顶到路面落差不大;北岸与桥连接的道路,不仅比南岸窄而且比南岸曲折,由桥向北60米冲下大圩下到田野后,就来了135度的弯,向西400米后又不得不右拐。但有桥总比没有的要强太多了。渡口和渡船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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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好的开头,可能就接连有无数好的开始。两岸的人们不需绕道或者渡船的这种幸福感还没有享受太久,很快就连续迎来新的更大的幸福感。先是市里修的一条一级公路在大治桥和原来的渡口之间横跨草泽河,让南北两岸的人们更加方便。

接着是东面的湖区开发,草泽河南岸的河堤修成了标准很高的旅游公路,渡口以东的河面也兴修了两个桥,两个桥的北面兴修了“向日葵的故事景区”,每到节假日车水马龙、人声鼎沸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指示牌上的“草泽河”被写成了“漕泽河”。如果是为了与漕运套近乎,难免有点落俗。不过,改变是明显的,原来的交通死旮旯、外人罕至的湖荡沼泽,变成了让人羡慕的通衢之地、潜在名胜。

【纠错】 【责任编辑:刘璟】